梦邪_

【芥邪】腐草

｛芥川龙之介梦女注意避雷｝

芥川龙之介难得的在工作日的白天走在横滨的街头，但却不是很悠闲。

他之所以破例得到了这一天表面上的空闲时间，只是因为新的任务稍微有些棘手而已。

需要暗杀的对象居住在戒备森严的独栋小区，虽然戒备森严但又不是富丽堂皇的建筑风格，从外观上很难看出是如此难以潜入的小区。

如果不能提前潜入并且熟知其房屋结构的话，就算是芥川龙之介也可能会失败。

但芥川龙之介不允许自己失败。

芥川龙之介留意着街边房屋租赁公司张贴出来的广告，虽然明知那个小区根本不可能以这种事情出来募集住户，但还是抱着微小的可能性像大海捞针一般走过大街小巷的房产中介。

直到樋口一叶打来了电话，跟他说自己刚刚联系到了今天接到小区内家政服务委托的工作人员，经过协商和威胁后接受了芥川龙之介混入其中的建议。

只是潜入小区都这么麻烦，芥川龙之介不免多了几分不悦，但因为是工作，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事实上并不是工作的内容让芥川龙之介觉得烦躁，只是要接触这种环境里居住的人会让芥川龙之介感到厌恶。

说不清是因为居住在这种环境中的人排异心理太强还是芥川龙之介敌意太重，绝大多数的情况下芥川龙之介是不愿意去接触这些人的。

这次多半也只是因为在家里发现了蟑螂或者窗子外面结了蜘蛛网之类的事情而兴师动众吧，虽然是个人自由。

“不用这样麻烦的……大家要不还是坐下来先休息一下吧。”开门的少女看起来并没有那样旺盛的进攻性，甚至面对家政公司的人都有些紧张，似乎在思考要怎么让这些人离开。

少女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自如的招呼着家政公司的人进屋。“小樢家里肯定有卫生死角里有东西烂掉了，麻烦大家认真清扫一下吧。”

“小樢？”芥川龙之介本在观察屋内的布局，听到这样的称呼后又琢磨似的重复了一次。

是个不常见的字，而且作为姓氏和名字来说都有点别扭。

少女大概是听到了芥川龙之介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芥川龙之介，而后认真的做着众人看来毫无意义的自我介绍。“樢是中间名，我的全名是狭霧樢梦邪。”

芥川龙之介本不打算回应梦邪，但梦邪又确实没有他不喜欢的那些高高在上之人的气息。

甚至有些许和他相似的，不愿意肯定自己的气息。

梦邪拽了拽同伴的衣袖，有些尴尬似的想终止家政服务。在旁人看来只觉得梦邪是个有些过度依赖朋友的女孩，但芥川龙之介似乎发现了些别的细节。

站在梦邪身旁的女性看起来要外向许多，虽然嘴上说着帮助小樢做这样那样的准备，但事实上似乎是在享受于指挥一切的感觉，并没有真正在考虑狭霧樢梦邪的顾虑。

最重要的是，他们所谓的，狭霧樢房中的异味。

家政公司的人和这位所谓的朋友在讨论着到底是木质的衣柜朽掉了还是不知名的虫子在什么地方筑了巢，芥川龙之介甚至不用像他们一样鼻翼微张来捕捉空气中的味道。

早在走进这间房的时候，芥川龙之介就闻到了他无比熟悉的气味。结合梦邪的反应，芥川龙之介大概能猜出些什么。

多半是第一次杀人的少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销毁尸体的时候遗留了什么人体组织在平时不易看到的位置。时日长了血肉腐烂变质，少女久居其中没有察觉，友人偶尔走进房间所以清晰的闻到了异味。

芥川龙之介看着慌张的梦邪莫名的嗤之以鼻，决定要杀人的那个瞬间，就应该有完整处理尸体和避嫌的觉悟。

不过她现在还安稳的住在这里，就说明她多多少少也有一些处理尸体的天赋吧。

芥川龙之介这么想着。

如果合适的话，说不定是一个非常适合港口黑手党的人。芥川龙之介自认为是一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但他确实感觉到，梦邪并没有融入在这样的环境中。

或者说她是一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虽然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得到关于这栋建筑内部结构的尽量多的信息，在这个过于内向的女人身上浪费时间，目前看来是没有意义的。

芥川龙之介走到梦邪的面前，虽然他有试着控制自己的表情，但难免还是露出了稍显轻蔑的神情。

他没有跟梦邪说任何话，好像只是用眼神告知她，你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知道。

梦邪看起来有些不甘，用一副不置可否的眼神回望着芥川龙之介，既不肯定也没有否定。

芥川龙之介却不再看她，走到其他人面前说了些她听不懂也没仔细听清的话，便支开了那些人。

包括她的那位朋友。

看到梦邪松一口气的样子，芥川龙之介反而有些不悦。

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任何人安全意识，居然只是因为大部分人离开了房间就感到松懈，完全没有考虑过独留下来的他才是最危险的。

梦邪接下来的动作更符合芥川龙之介的猜想，因为她带着一副诚恳的态度，走上前来向他道谢。

“对方是什么人？”芥川龙之介的提问简明扼要，他认为既然梦邪在因为藏匿尸体而面临刚才那样尴尬的境地，那么她就一定能意识到自己提问的内容具体指代什么。

梦邪疑惑的望向芥川龙之介，她大概以为芥川龙之介在问她自己和预定家政服务的人的关系，想了想才开口，“她是我在之前工作的地方认识的人，因为比较喜欢帮别人张罗事情，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杀了？”

“咦？！”梦邪惊讶到声音都高了几分，来回打量了一下屋内确认没有什么值得质疑的地方，才小心翼翼的看着芥川龙之介，“您不是再问刚才那位我的同事吗？”

“在下说的是，你房间内血肉腐烂的来源。”芥川龙之介有些不悦，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试图假装没有听懂他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芥川龙之介感到烦躁。“你不会要告诉在下，你房间里是木质家具腐烂的气味吧？”

梦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又松了口气般看着沙发扶手和墙壁间的缝隙，有些不好意思的用刚从厨房拿出来的扫帚将里面的东西扫了出来。

她拿扫帚的时候也是背对着自己的，对于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呈现出这种姿态，实在是太没有警惕性了。

芥川龙之介这么想着，觉得这个叫梦邪的女人总有一天会因为她完全没有安全意识这件事送命。

不过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从她的生活环境看来，她似乎也不会面临太多这种很容易丢掉性命的场景。

芥川龙之介看着梦邪从沙发缝隙中扫出来的东西，褐色的液体在干涸时将包裹着它的纸巾变得扭曲，这不难证明芥川龙之介起初的猜想是正确的。

那就是血肉腐烂的气味。

但却不是狭霧樢梦邪杀死的什么人的血肉吗？芥川龙之介大概知道这种时候正确的思路应该是面前的少女隐瞒或者试图隐瞒自己杀人的事实，但芥川龙之介就是下意识按照梦邪给出的前提进行思考。

她没必要骗他，他这么想。

梦邪似乎也看出了芥川龙之介极其细微的疑惑神情，轻轻挽起袖子又褪下了几乎和裙子边沿同一位置的长袜。

虽然芥川龙之介不是会刻意注视女性穿着的人，但由于梦邪的肌肉密度有些独特，芥川龙之介还是稍微多看了她两眼。

直到梦邪轻抿着笑容将四肢展现在芥川龙之介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将刚才的疑问全部链接上答案。

梦邪的手臂和腿部全是难以形容的伤痕，最大的那几条伤痕看起来像是用锯齿状的利器剜掉了一块条状的肌肉和皮肤组织，然后干脆不做措施的等待身体自主修复而留下的伤疤。

旁边几条稍小一些的看起来并没有破坏肌肉的纹理，大概是把皮肤割裂之后向两边撕开，然后在反复的创口叠加下形成的伤痕。

房间里腐烂的血肉来源于她自己……这倒是不难想象，只是对于寻常人来说有些难以理解。

好在芥川龙之介认为自己也算不得寻常人就是了。

梦邪的神情相对平静，还带有一丝交互的兴致。

这说明她大概没有被胁迫，芥川龙之介虽然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在脑中进行了关于另一种可能的推测。

在横滨还有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地下组织在进行这种低贱又恶劣的活动吗？

这么想着，芥川龙之介的表情又变得不悦起来。

按照芥川龙之介后来对于自己这段情绪变化的理解，他只是单纯的认为有人在港口黑手党的眼皮子底下虐待女性让他觉得港口黑手党的威严被轻视，不过其他人都告诉他他并不是出于这种原因才感到不悦的。

“您看起来很失望。”梦邪放下袖子，任由长袜堆在脚踝，走到冰箱前犹豫了片刻又走进厨房倒出半杯开水兑温了她之前泡的茶。“您希望我杀过人吗？”

“那种事——”芥川龙之介或许是以为梦邪说的话让他觉得莫名其妙，也可能是以为她的声音是由他身后传来的这点而让他感到没来由的烦躁。

但在他回过头看见梦邪那样带着笑意却又明显让人觉得有些疲惫的眼神时，噎住了刚才本打算说出口的话。

眼前这个笑容让芥川龙之介稍微放缓了思考的速度，大概是为了更仔细的分析她表情中的其他内容。

她的眼睛会笑成一个很温柔的弧度，连带着卧蚕和面颊也会跟着调整成让人更容易放松的模样，再加上笑容角度恰到好处的嘴角，结合在一起就是一副没有任何问题的，应当让所有人感到温暖的笑容。

但她的眼神是空洞的，或者说芥川龙之介没能从其中看出任何笑意。

所以芥川龙之介知道，她只是在笑，她并不开心。

她大概熟练掌握了在各种情况下最适合的笑容该如何表现，却从来没有学会如何开心。

“您……希望我杀过人吗？”